热水壶上的加热灯骤然暗了下去。
我忙站起身,抢在所有人之前跑到了热水壶旁。熟练地将一次性纸杯排开,然后把这些足以烫伤人的液体,倒进了纸杯里。
用手稍稍摸了摸,这看起来并不能承受得住开水的纸杯,竟然吃得消。
“亦哥,喝口水吧。讲这么久了,歇一会。”
我把杯子递给每个人。
“嗯。”亦哥应声停下了。接过纸杯的他皱了皱眉头,小口小口地吹着气。
“你这个人,还真是特别啊。”佳豪阿姨没有喝水,只是将它放在床上撑起的桌子上,“说真的,一个初次见面的人,上来就是这种语气讲话,我一下子还真是没反应过来。”
“非常抱歉。亦珂他这个人就是这个脾气,说话既没个高低起伏,又直来直去的。”叶铖似乎也感觉到了佳豪阿姨对亦哥语气的不满。
“不是,我不是这个意思。我只是……”
佳豪阿姨顿住了。
“觉得‘明明一个外人,却已经把这些事情弄得那么清楚。现在更是不知廉耻地用一种好像你才是这个女孩的家长的语气说话’,是吗?”
“亦珂!”“亦珂舅舅!”
我惊讶地说不出话,而叶铖和叶樱姐姐则有些生气地说道。
“也许你想的也有道理。毕竟,我的的确确是个外人。”亦哥的语气没有发生变化,“但是,看见她当时在我家门口求救的样子,我伸手帮助了她。既然帮了一把,又怎么能不帮到底?帮人帮一半就不帮了,倒不如一开始就不帮,这是我父亲曾经教给我的。”
“……噗。”
从佳豪阿姨尽力捂着嘴的手里,蹦出了一声笑声。
“……我知道我这么说看起来很蠢,但是这是事实。”
亦哥这种语气,活活把这么像歪理的句子,变得那么真情实意。
而我就是忍不住笑。
“好吧,我知道我的用词有些奇怪。总之就是这个意思。”
“嗯,我明白你的意思了。”
佳豪阿姨点了点头。
“总之事情的大致过程就是这样。”叶铖接了上去。
“嗯。好。”
“您,不觉得惊讶吗?”叶樱姐姐问道。
“我应该为哪件事情感到惊讶?”佳豪阿姨非常平静地说道。
“果然啊。”亦哥比佳豪阿姨更加平静地回答到。
“???……???不对不对不对,你们到底在说什么?”我难道是唯一一个没有理清楚头绪的人吗?
“你的佳豪阿姨应该是,早就知道了你的表姨夫是个吸毒的人。”亦哥喝了一口水,皱了皱眉头。
面无表情地皱眉头原来是这个样子。
啊,不是……什么?
“你还记得你当初和我说,你表姨夫是因为什么事情退伍的吗?”
“和毒贩发生冲突,受伤不得不退伍……”
啊!我明白问题了。
“如果不是会影响战斗的受伤,基本是不可能处于‘不得不退伍’的境地。但是就昨天晚上他动起手的样子,我根本不认为他受过会影响战斗的伤。”
亦哥说话的时候,左手还特地捏了捏右肩膀。
“你别捏了。老是这样捏旧伤才害得伤根本没法痊愈。”叶樱姐姐劝阻道。
“那……那表姨夫他‘不得不’退伍的原因是?”我的思路一下子还没有转过来。等到转过来的时候,我恐惧地看着佳豪阿姨的眼睛。
阿姨她没有直视我。她拿起了桌边的杯子,喝了一口水。
“大概是在那种地方染上了吸毒的习惯。被上级抓住后让他在强制戒毒之后,赶了出去。”
这是我第一次觉得亦哥的说话方式是这么的令人难以忍受。
“不全对。”
佳豪阿姨在往脸上贴了张笑脸,打断了亦哥的推论。
“他也真的和毒贩打过仗,也真的受过伤。而且这伤,还是替他的班长挡下来的。但这才让他的班长看到他吸毒之后,又痛心又无可奈何。据他自己说,他班长把他送进戒毒所之后,又费劲千辛万苦才让他没有在档案上留下污点。只不过……”
“也没有办法让他再留在那种地方了,对吧。”亦哥将空杯子放在桌子上,沉重地碰撞声像嘲笑一般清脆,“于是用‘的确’受过的伤来把他送了回来复员了。”
没人说话。
亦哥大概是觉得该说的都说完了;佳豪阿姨应该是觉得没什么可以补充的,就没有说了;叶铖和叶樱姐姐从蛮前面就没开口了。
而我,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“行了都散了吧。林正益还要你照顾呢,小雪。”
“舅舅他还在重症监护室呢,我也搭不上手。”
亦哥倒是非常正式地站起身来:“那么我们就先告辞了。他们几个昨天夜里都没怎么好好睡。您也好好养伤,之后有空会再来看您的。”
“好的,慢走。”
亦哥朝着佳豪阿姨点了点头,然后离开了病房。叶铖和叶樱姐姐也起身鞠了个躬,跟着亦哥离开了。
只留下我还在这个病房里,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“对了,还有件事。小雪。”
“嗯,怎么了?”
“我手头现在没有钱给你包压岁钱,只能之后补给你了。”
“不,不用了。您只要好好的就好了。”
我有些慌乱,急忙起身想离开这个房间。
这时,门口亦哥的眼神看着我,又看向佳豪阿姨,仿佛在提醒我“别忘了新年快乐”。
“新年……快乐,阿姨。”
“啊,嗯。新年快乐,小雪。”
她坚强的笑容,在这样一个病房里显得格外刺眼。
房间好像一下子就冷了下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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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s:鸽了这么久真是抱歉。
不过接下来应该会恢复周更的样子。
希望能在年底把第一卷写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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